咱和孩子喜欢的烟火气，不是一种东西

旅  游

听说北京大雨过后，这两天像蒸笼一样，攥一把空气都能拧出水儿来，让习惯于干爽的北方人苦不堪言。

在北京工作生活的人，大不了一直在室内开着空调，最苦的是户外工作者，和带着孩子来帝都旅游的人。
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
我在XHS上看到一些旅游体验，颐和园圆明园故宫人山人海，烈日下排着看不到头儿的队，蒸笼里人头攒动。据说好些孩子哇哇大哭，喊：

我要回家！再也不来北京了！

这事儿闹的，你说这旅游图啥呢。

盛夏里旅游确实遭罪，绝大部分城市酷暑难当，太阳一出来，没处躲没处藏的。大人还能忍，孩子如今都娇生惯养的，有几个受过这罪。

再说很多东西看看也就那样，严格讲圆明园比各个城市里的公园又能美多少。各种小吃街、不夜街，卖的还不都是肉串、土豆片串、章鱼小丸子……以及各种奶茶果茶。

可能北京公园里多个糖人面人，东北多个锅包又，陕西多点面条种类，广州多点凉茶吧。

我们这次在哈尔滨旅游，说实话可玩的也不是很多，但总归是胜在凉爽，就感觉这几天离京出来避个暑都值了。

真凉快啊，十七八度到二十四五度，晚上根本不用开空调，还得盖条薄被子，睡得老舒服。正中午的时候，我迎着太阳在外面走，一点没觉得咋样。

北京来的，还怕这点儿阳光？

昨天我赶早市儿的时候，听见俩东北老太太在聊天，说这两天气温太高，都把她们热迷糊了，就笑死。

如今大城市同质化太严重，到处高楼林立，旅游点大同小异，可旅游就应该看就看点儿不一样的东西呀。

哈尔滨这个城市，建筑方面还是很有特色的，街上很多苏俄老建筑。新建筑的高高楼上，也喜欢加个圆顶，火车站、地铁站，审美高级而统一，有看头。

索菲亚教堂确美，夜幕下尤其迷人，看不够，根本看不够。有个新建的伏尔加庄园也不错，俄罗斯风格强烈，随便照一张，都美不胜收。

我比较喜欢看这些，于是领着她俩走些老街道，看市中心区拆又舍不得，住又很破败的旧房子，看路两边摆摊卖旧货的，我觉得很有意思。

特别是早市儿，东北人最爱早市儿。

所有人都起大早去摆摊儿或者赶早市儿，以水果蔬菜为主，现做现卖的早餐为辅，还有各种你想都想不到的东西，摆一地，留出两条小路行走。

我在北京多少年没有见过这种市面了，那些可以装成一小盒一小盒通过盒马京东高价出售给我们的蓝莓、无花果、桃李杏梨各色西红柿，就那么铺一地。

香喷喷的大果子（油条）炸得酥脆，比单位食堂里软塌塌的所谓油条好吃一百多倍。西瓜香瓜一大车一大车地拉过来卖，卖家嗷嗷喊着：

嘎嘎甜，不甜不要钱！

卖自制咸菜梗子的，卖新鲜泡发海参的，卖活蚕蛹的，卖自酿粮食酒的，现场磨香油的，现场捣豆馅包豆沙包的，现场咔咔剁肉的，热闹得不行。

一个摊儿前好多中老年妇女，我赶紧挤过去，看在挑5块钱一件的T恤，女卖家用烟嗓儿喊道：

5块钱，你害想买啥啊！你害能噶哈去啊！

最有意思的是，这条中心街区摆摊的地点，就在当地税务大楼旁边的街道延伸开来，没摊位一说，没缴税一说，摆得那叫一个热火朝天。

我很爱看这些，兴致盎然，礼貌地询问是否可以拍照，摊主都会豁达地说：

拍呗！给我宣传宣传！

可惜孩子并不爱看这个，她们嫌脏嫌乱，嫌没有意思，总是想回宾馆，12岁的大姑娘，说不高兴就在大街上哇哇闹，恨不得满地打滚，一点儿不怕丢人。

我这真是出来的年头长了，脾气太好了，这要是搁姆们东北习俗，不得上去俩大嘴巴子吗？反了天了都。

没办法，赶紧打车走，丢不起人。路上拐弯去了个百盛，买瓶洗发水。

这俩完蛋玩意一进百盛，那种灯火通明，干干净净，一楼香水二楼服装高层美食的格局映入眼帘，俩人立刻笑了。也不哭也不闹了，美滋滋走来走去，找奶茶店。

这种商场，全国可能都一样，她们在北京出去逛街出去“玩”的感觉一下子回来了，可不是笑了吗？

我算看明白了，现在的城里孩子们啊，从小的所见所闻，都是干干净净又有秩序的环境，只对这种亲近，对真实的世界，全无接受能力。

她们印象中的“人间烟火气”是五棵松华熙live，她们想象中的“地摊”，也就是新中关的热闹小店铺。

打车时经过大片苞米地、农田时，老大居然问出“我们是不是到山里来了”的蠢话。

这是东北！搁哪儿给你整山去？

那些门口种着小葱、香菜，里面鸡鸭乱走，外面水沟横流的东北农家院，是我回不去的乡愁，对她们来说，却是一眼都懒得看的世界。

如果让她们爸爸带回山东老家，看看摘棉花，看看种麦子，可能爸爸回来也会作此感叹吧。

这代孩子，是彻头彻尾脱离了“老家”，脱离了土地的一代人。他们最重要的任务是学习，最珍视的伙伴是手机，最接地气的乐园是商场，最不能忍受的是无事可做。

出来三天，二宝已经无数次地表达了对旅游的厌倦，出门嫌没意思，回酒店说没意思，埋怨还不如被大巴车拉走考试，嗷嗷闹要回家。

这是什么变态孩子？

她们的理想生活就是天天正常上课学习考试，周末领出去逛商场吃吃喝喝看电影，所到之处没有贫穷没有肮脏没有混乱没有残破，按点儿吃饭，按点儿洗澡，按点儿睡觉。

我们小时候也很少出门旅游，为什么我们没有这么不接地气儿没有这么无趣？

只能说一代人有一代人的童年，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乡愁。

他们这代人的乡愁会是什么呢？若干年后，也许如今的大城市渐渐破败，他们追忆的，是五棵松的烟火气，还是新中关培训机构的盛况？

基本可以确定的是，所有人都会老，所有曾经光鲜亮丽的商场都会破败，所有城市都会变迁，所有回忆，都将是现实中不再能拥有的东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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